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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亚婷:家父卞美岗

 

    “我喜爱在暗夜中独行。当夜深人静,沉淀了所有的喧嚣后,我便展纸磨墨,任由轻重浓淡的墨色构成空寂、美妙的视觉空间,于是,一条由宣纸铺成的山道从笔底向前延伸……

每每读到这篇《独行者自白》一文时,我的眼前总会浮现起一个瘦削的身影。他手握狼毫,伫立在八尺见方的画桌前,时而眉头紧锁、凝神静思,时而挥毫泼墨、畅快淋漓。几十年来,他瘦削的身影从未改变,鼻子依然高挺,目光依然如炬,只是墨色的头发和眉毛渐渐落上了一层银色的雪。他就是我的父亲自喻为独行者的画家——卞美岗。

小时候,我对画家这个概念是模糊的。只觉得同学家的父亲,要么经常给孩子零花钱,买漂亮衣服、买好吃的零食;要么是孩子的好伙伴,陪着孩子补习功课、四处游玩。而我的父亲总爱整日整夜泡在他的画室里,画着一幅又一幅我看不懂的山山水水,不顾家,也不管我,简直糟糕透了。在幼小的我心中,母亲成了家的全部。只要有她在,我就会觉得安心,心里的烦恼也只愿意和母亲交流。久而久之,父亲成了我心里的“陌生人”,和他单独在一起时,会局促不安。

随着年岁的增长,母亲对我生活上细致入微的照顾渐渐不能满足我渴望与高知学者的思想碰撞,父亲那略带神秘气息的画室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引住了我的心。今年5月,在我的“怂恿”下,父亲申请了以书画交流为主题的“北固山艺术网”微信公众号,内容囊括了“故乡情怀”、“西北采风”、“名家评论”、“灯下语丝”、“稚子学画”等栏目,至今为止已推送了28期。无论绘画或是写作,父亲总是以严谨的近乎苛刻的态度来对待。一篇稿子写好后,他会字斟句酌推敲许久,不确定之处,他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向我征求意见,每一篇文章用什么配图,用在哪个位置,他总要亲自把关。于是,凝聚了我和父亲心血的公众号,以篇篇都是精品的形式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有许多文章和绘画作品还被报纸杂志刊用。

在编辑整理父亲的文稿、诗集、画作的过程中,我几乎每天都与他电话微信交流,探讨文章与作品细节处理问题。在品读了无数的作品之后,我才了解和发现,父亲的形象绝不是母亲口中常提的那个“瞎捣鼓”、“净整些没用的”,他在我向往的水墨世界里,着实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自叙“余早年受教于张志安、白雪石、卢星堂诸师,后奉行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之古训,足涉名山大川、森林沙漠。三下海南,四上黄土高原,感悟生活,道法自然,对话山川,心与物化,物我两忘。”当代中国著名美术理论家、中央美院博士生导士邵大箴先生评价他的画作“笔法更富于变化和有力度,点擦皴染运用得更为自由老练”,原江苏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美术师赵文元先生点评他的作品“浑厚、沉稳而有灵气,丰满、大气而富有诗意”,江苏省国画院一级画师卢星堂先生评价他“有较深的传统功力,又有很强的写生能力,为人厚道、作画勤奋”,他的同道画友们叹服于他的作品博大雄浑、不落俗套,他的学生们不吝溢美之词崇拜他、仰慕他。除了学术之外,他有时也会与我分享一下生活的趣事,我偶尔也会向他诉说最近的苦闷,这是少年时代从未有过的。“北固山艺术网”就像一扇通往父亲内心世界的大门,打开这扇门之后,我看到了父亲在艺术的道路上孤独却义无反顾、锲而不舍的身影,以及一颗深沉博大却不善言辞的爱女之心。此时此刻,我们的心竟是靠的如此之近。

父亲退休前曾任职于丹徒区政协,负责文史工作。任职期间,他组织编纂了《丹徒人物》、《丹徒掌故》、《丹徒风物》、《丹徒姓氏》等书籍资料,尤其是《丹徒丹青》一书,历时两年的时间征稿、收集、整理,作品涵盖了先宗遗墨、名家溯踪、京江画派、当今风流、丹青传人5大板块,厚达300余页,每每捧读,我总会想起父亲背后的汗水,暗自感慨来之不易。作为爱国统一战线组织中的成员,他积极投身于参政议政工作当中,先后撰写提案十余件,其中《关于打造丹徒长山文化内涵提升长山文化品位的建议》、《关于保护性开发宝堰古镇的建议》、《关于加强丹徒区文化市场管理的建议》等提案,是他身为镇江文化界一位老画家,先后赴实地考察调研数十次形成的,受到了区领导和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这几年来,我非常高兴地看到,市级、区级政府对家乡文化建设工作的力度越来越大,宝堰、长山等地的历史遗存和人文景观得到了较好的保护,文化内涵得到广泛的延伸,旅游发展也蒸蒸日上。父亲虽已退休,看到这番景象,应该会非常宽慰吧。

2013年底,父亲了解到我对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思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尊重我意愿的前提下,引荐我加入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简称民革)。前有孙中山先生光辉思想指引,后有父亲温暖的手助推,注定成就了我与民革这段不解之缘。加入民革之后,我处处以父亲为榜样,积极参加社会调研,勤奋撰写社情民意信息,立志为促进有关部门决策科学化、民主化,促进社会和谐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这就是我的父亲,既是一位潜心钻研的画者,也是一位热爱家乡的学者。他如一座高山,让我心生崇敬,他像一盏明灯,点亮我生活的方向。正如《独行者自白》里说的:“或许,这条长影与无数个独行者一样会湮没在暗夜之中,但在他走过的高山荒原上,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一串足印,尽管歪歪扭扭,却踏地有声义无反顾!”